沈向晚沒事的時候就愛看書，此刻的織夢小築安靜中偶聞翻書的沙沙聲，還有偶爾撥動茶蓋發生的碰撞聲，茶香書香混著淡淡花草繞繚餘香，靜謐中似乎流淌著一種溫暖的幸福。

可芯回到織夢小築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溫馨情景，冷清恬麗的少女在安靜地看書，一旁眉目如畫的少年在含笑品茶，偶爾看看書或看看靜坐如畫的淡靜少女。

“公子？你怎麽……會在這？”

公孫子陵半瞇起瑩光熠熠的雙眼看著她，笑道：“我專程來給天下第一位女官你家小姐送禮來的。”

可芯垂下眼眸，不著痕跡地抽了抽嘴角，遂將目光轉向面容冷清的少女。

“小姐，奴婢看著林如玉轉身去了宴會廳，這就回來了。”

沈向晚淡淡一笑：“嗯，你辛苦了。”

可芯張了幾次嘴，終於忍不住問道：“小姐，你怎麽知道三殿下會送琴給沈雲竹的？”

沈向晚含笑看她，悠悠道：“司馬拓早就見過沈雲竹並且是這位上都第一美人忠實的愛慕者，往昔沈雲竹對他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，三殿下對此可相當苦惱呀，我就送了個討得美人歡心的機會給他，如果是你，你也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的。”

“機會？”可芯皺了皺眉，神情盡是茫然。

公孫子陵笑吟吟接口道：“知道沈雲竹最喜愛的琴毀壞了，正是美人傷心需要安慰的時候，有什麽能比適時送一把好琴來更能令美人展顏呢！”

可芯想了想，正想問司馬拓怎麽會知道沈府的家事，腦中靈光一閃，驀地記起沈向晚與司馬仁的關系，想到若是小姐通過司馬仁將這事透露給司馬拓，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了。

但她轉念一想，又多了一個疑問：“小姐又是如何肯定司馬拓一定會選在今天將琴送給沈雲竹呢？”

公孫子陵笑了笑道：“這個更簡單，司馬拓恨你家小姐唄。”

可芯眼睛轉了轉，求教地看著沈向晚，公孫公子如此言簡意駭，他的話她可聽不懂。

沈向晚笑著合上書本，笑道：“可芯你什麽時候變成好奇寶寶了？是不是他在的時候你就變笨了！”可芯訕訕地抹了抹額頭，拿眼角瞄了瞄沈向晚，又看了看一旁笑容和暖的少年，突然覺得兩人好生般配，一樣的聰明一樣的狡猾。

“司馬拓既然知道沈雲竹的琴毀了，你想想那天的情形，沈二小姐不是認為是我把沈美人的琴毀的嗎？”

可芯恍然大悟露出慚愧的表情，又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，依她看，當天小姐確實是存心毀那把琴的，這點沈雲意可沒冤枉小姐，只不過外人看來不是那麽回事罷了。

“司馬拓既然是來參加宴會的，他反倒把禮送給了沈雲竹，就不怕惹人詬病嗎？”可芯又擰起雙眉，身為皇子的人不是最忌諱這些嗎？

“千金易得，沈雲竹一笑難求，只要沈美人能對他展顏一笑，我想司馬拓大概就是明天被貶為平民，他也會覺得值得的。”公孫子陵見沈向晚又低頭看書，便十分勤勞替她回答了可芯。

可芯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，心道：大概你對小姐也是這樣的心思吧！不然怎麽會巴巴地趕來上都呢，嘴上說送禮實際上是想見小姐吧。

可芯想到剛才她跟蹤的情形，懇求道：“小姐，你幹脆將那些彎彎繞繞的秘密都告訴奴婢吧，省得奴婢猜了半天還得一樣一樣的問你。”

沈向晚責怪似看了公孫子陵一眼，都是這個家夥害的，可芯平日多乖巧少話，今日他一出現，可芯就變成最八掛的丫環。

沈向晚有些無奈地笑了笑：“要想將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連根拔起，當然得先砍掉它的枝椏斷掉它的養份，直至幹枯它的主幹，最後才能一把將它拔起；林氏有恃無恐的不就她娘家的背景嗎？那我就先除掉她背後那棵大樹，再親的血緣，只要是人就會有矛盾，太師府那位林如玉林小姐因為父親是太子太傅的原故，小時候時常出入皇宮，相當於太子半個伴讀。”

“什麽叫……半個伴讀？”可芯一聽，飛快挑出疑問：“她和沈雲竹之間能有什麽矛盾？”

沈向晚淡淡看著她，輕輕道：“你且耐心聽我說下去，林如玉是太子府的掌上明珠，太傅自然不會讓她做太子名義上的伴讀，所謂太子伴讀可不是件什麽好差事，太傅授課時太子學得不好，伴讀得替太子受罰，總之太子是未來的天子，太傅不可能罰他，他所有的過錯都由他的伴讀代他受過。”

可芯微微露出驚訝的神情，沈向晚又冷冷一笑道：“林如玉幼時常出入皇宮陪伴太子，是以她一直以太子的青梅竹馬自居，她對太子的感情自然也不同常人，論背景實力，她是目前最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的人選；通常情況下，太子若無大錯，儲君之位便不會被廢除，待到皇帝百年之後，太子就可名正言順登基繼承大統，而太子妃到時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。”

可芯恍然點頭：“小姐是故意讓林如玉誤以為沈雲竹要跟她爭太子妃的位置！”

“也不算誤會。”沈向晚輕輕笑了笑：“你想想，夫人對沈雲意從小驕縱寵溺，對貎若天仙的沈雲竹卻從小極為嚴厲，並且請來各種技藝優秀的師傅來嚴格教導，林氏這麽做的目的不是明擺著麽，我不過是提前讓林如玉看清沈雲竹的真面目而已。”

她眸光流轉，明麗華彩中浮沈著幽暗，想起前世確實是林如玉做了太子妃……。

“林如玉會上當麽？剛才在花廳的人明明是司馬拓……”可芯有些擔心地望著沈向晚。

沈向晚淡淡一笑：“你剛才不是親眼看到林如玉的反應了。”

可芯一時語塞，回想剛才林如玉的神情確實十分氣憤的樣子。

“可芯，你以後就睜大眼睛看看你家小姐的手段吧！她的話你連一絲懷疑都不必，只管相信就成，若她說太陽明天會從西邊出來，那明天她就一定會讓太陽從西邊出來。”公孫子陵悠悠插口。

可芯微微有些呆滯的模樣滑稽地看著二人，公子對小姐的話還真是深信不疑，瞧他那篤定的神情，難道他真的將小姐了解得如此徹底？

沈向晚只是淡淡挑了挑眉，對他的話不作任何回應。

想到剛才在花廳的一幕，可芯又道：“小姐是怎麽做到讓司馬拓看起來就像是太子司馬逸本人一樣的？他對沈雲竹親密的舉動又是怎麽回事？”她若不是事先知道那人就是司馬拓，也一定會認為那個人就是太子。

沈向晚看了她一眼，才悠悠含笑道：“你就沒發覺花廳有什麽不同了嗎？”

“不同？”可芯皺眉想了想，突然眼神一亮，道：“對了，小姐這麽一說，奴婢才想起來，花廳南面的軒窗似乎多了些什麽東西，而且按當時的天色，花廳裏面的光線似乎暗了些……。”

沈向晚含笑點了點頭：“光線暗些就對了，太子與其他的皇子身形大體差不多，而服飾也不過細微的差別，我想讓他看起來像太子，他自然就像了，至於你從背後看到司馬拓對沈雲竹親密的舉動……不過利用了空間錯位造成的視覺而已，你知道蜜蜂最喜歡什麽味道嗎？”

可芯頓時一愕，小姐怎麽突然轉到蜜蜂上來了：“這個……奴婢還真不知道。”

“蜜蜂最喜歡的自然是蜂蜜的味道了。”笨蛋！公孫子陵挑眉看著可芯，他怎麽感覺可芯比以前笨多了，難道是跟聰明人待久的原故！

可芯淡然迎上公孫子陵半含譏笑的目光，很無畏道：“可奴婢還是想不明白……？”

“還不明白！”公孫子陵痛苦地擰眉撫額，完了完了，可芯這丫頭現在完全可以和豬為伍了，他暗自郁悶著，驀地目露兇光瞪向可芯，似乎在咬牙切齒道：“你在外面看到司馬拓突然俯身……，是因為有蜜蜂在沈雲竹的肩膀上跳舞。”

可芯吃驚地望著他：“公子，你怎麽什麽都清楚？”

公孫子陵白了她一眼，懶洋洋笑著捧起了茶杯，和笨人說話真是浪費口水，嗯……有空得讓這丫頭給她自己配兩副藥，有一個聰明過人的主子，她這個做丫環的怎麽著也該讓自己變得聰明一點才行。

沈向晚淡淡看著他們，含笑不語，如果花廳一幕只是讓林如玉心裏存了懷疑的種子，那路過假山兩丫環的對話就是澆灌這顆種子發芽的水，若是待會林如玉在宴會廳上親眼看到那件東西，一定會對沈雲竹與太子之間的秘事深信不疑的！

公孫子陵漫不經心說道：“小……”沈向晚突然地瞇起眼睛看了公孫子陵一眼，他心下一驚，立時記起她的警告，於是討好的笑道：“向晚，時辰不早了，你這個宴會的主角也該出去露露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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